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被尘轻雪的直白和坦诚吓了一跳,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隐秘的小欣喜。舟行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过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错下去,他也开心,尘轻雪也开心,不必再背负那些沉重的事情。
可是不行,他不能这样做,尘轻雪这样好的人,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就糊糊涂涂地挑选另一半呢?哪怕再不忍心,舟行晚还是狠下心:“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完好吗?”
尘轻雪无法不急,他盼了舟行晚那么久,好不容易在昨天晚上有了那么点进展,还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现在舟行晚给他来这么一出,他怎么不急?
再不急舟行晚就真的跑了!
但急归急,舟行晚的话他还是很听的。尘轻雪一脸怨气,虽然肚子里有一大堆为自己争取到话想说,还是没拿出来为难人:“阿晚说吧。”
舟行晚一顿,他还以为尘轻雪要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对方这么容易松口,反而叫他不好意思了。
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你应该知道,我娘当日当众说的事,我从前被人夺舍的故事。”
尘轻雪脸上凝重不少:“略闻一二。”
舟行晚突然好奇起来:“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
“阿晚的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既然喜欢你,为什么要做让你为难的事?”
“……”这倒显得他非要“说个清楚”的行径有些无理取闹了。
舟行晚心怀愧疚,一面觉得尘轻雪那么全然信任,他却疑神疑鬼,一面又觉得不把事说清楚心底不舒服,最终还是说:“她说的是真的,但不是夺舍,我这具身体里……确实曾经被别的人占了。”
他把自己的过往告诉了尘轻雪。
尘轻雪是第一个让他想说这些的人。
舟行晚当着从没想过的人的面将自己的人生慢慢梳理清楚,其中还有很多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细节,如今想起来,他的前半生如走马观花,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但其实不过短短一年都没有到。
他说逝去的双亲,说养育自己的舅舅,说出的那场车祸、刚来这个世界时的种种委屈、想要回去做的种种努力,还有……最后知道真相的迷茫。
“我那时候不知道我是谁了。”他说,“那时候为了死,我想尽一切办法,其实我很怕痛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我竟然很容易接受习惯,慢慢已经不觉得痛了。”
尘轻雪神情复杂:“阿晚……”
“我很对不住你,我不想那样的,但是我真的很想回去,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对不起的两个人之一,还有一个是流毓,尘轻雪,我那时候不知道,如果再让我选,我不会再那样了。”
他说着双肩颤抖起来,舟行晚捂着自己的脸,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流下,尘轻雪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阿晚,都过去了。”
舟行晚不住摇头:“我骗了你们,那些人真是我杀的……就算不是我杀的,也是我这具身体……我不干净,我手上好多无辜的人命,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一来就这样了,尘轻雪,我不干净……”
“没事的,阿晚。”尘轻雪拥着他,像哄小孩那样拍着他的背,“你没有错,错的是霸占了你身体的那个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也阻止不了。”
舟行晚道:“其实他说得对,如果我们一开始没有换,我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谁知道我会不会做出比他更过分的事呢?我很怕,我怕他真的是另一个我,可我又觉得不对,在我还是他的时候,我尽量把一切事都做到最好,我没有给他留哪怕一个烂摊子,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尘轻雪道:“阿晚没错,错的是他,他天生恶骨,又逃避承担因果,所以把一切事都甩到你身上,好显得他是一个多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阿晚,你别被他带了过去,你若不好,我怎么会喜欢你?”
他已经不知强调了第多少次喜欢,舟行晚以为自己早就麻木,这回听到的时候心脏却仍然悸动。把自己说哭的男人抹了把泪,舟行晚在尘轻雪怀中抬起头来,眼神里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早习惯了,真的。可是尘轻雪,就算这样,你也还是喜欢我吗?”
尘轻雪只觉得心疼死了,他强忍着身体力行告诉舟行晚自己有多喜欢对方的欲望没在男人的额头上亲下来,隐忍道:“喜欢。”
舟行晚不信,他觉得“夺舍”“异世”这样的事相当离奇,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应该敬而远之才对,尘轻雪又怎么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对方脸上的表情太真,真得他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一下。他看着尘轻雪,许久才问:“那我还可以亲吗?”
尘轻雪一愣,他没想到话题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绕了回来,眸色变得幽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舟行晚眼神失光,略有些尴尬地撑着尘轻雪的手,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不能就算了。”
他就要起来,却不曾想被人抱得更紧。尘轻雪将他一整个人都圈在怀中,鼻翼呼出灼热的温度:“阿晚现在没有喝酒,一会儿就不能拿这个当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