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吕品?松了口气,又看向尘轻雪,态度一改刚才的嫌弃,“你真是神了师兄,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面还有别人的?”
尘轻雪垂眸看着舟行晚脖子上染着细雪的纱布,没有说话。
吕品?还在一旁滔滔不绝:“要不说怎么你是师兄呢,虽然话多了点、懒了点、爱使唤我了点、不做人了点、喜欢抢人东西了点……算了我不说了,再说我夸不下去了。”
尘轻雪:“……”
“算了,你给蘅晚玉尊上药吧,我去盯房,看看别琼尊那边还有动静没。”
吕品?摆了摆手,他按下腰上的剑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当然没关上,门刚才被他们撞坏了,恐怕明天还得跟店家商讨一下赔偿事宜,想到这里,吕品?就一阵头疼。
房间里就只剩下舟行晚和尘轻雪一倚一坐,昏黄的烛火可照方寸之亮,他们可以互相看清彼此的眉眼、每一个细微表情,却又同样沉默不出声音,只在不小心对视上时默契避开目光,然后在下一次再次撞上。
……好奇怪。舟行晚最终还是垂下了眼,心道他怕什么,现在尘轻雪是他救命恩人,他看看救命恩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就是不好意思。这回旁边没别人了,房间里陷入沉默,舟行晚不可避免地想起尘轻雪闯入房间的前一秒玉秽正要对自己做什么,心里又惶恐又后怕。
——如果尘轻雪他们晚来一点、或者根本没有想到要来给自己送药,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玉秽不惜跟他们鱼死网破,以流云宗的名义强行驱赶他们又要怎么办?
种种不安的心绪塞填进胸膛里,舟行晚眼尾发酸,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却感觉到一只手托举起自己的,他朝着那道力量看去,一抹白光从尘轻雪指尖溢出,无数细碎的雪在空中拼凑出几个文字:【不是你的错】
舟行晚心下一惊:尘轻雪已经知道玉秽是要对他做什么了吗?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下一段文字立马驳斥了他的猜测,舟行晚大脑一空,还没放下心来,却感觉到脖子上一阵清凉,他低头一看,是尘轻雪在给他拆纱布。
今夜风冷,桌上那点豆子一般大小的烛火被从窗户灌进来的风吹得明明灭灭,伤口在这种可见度下并看不清,尘轻雪施术关了窗户,又加强了蜡烛的亮度,这才终于看清楚那道又被撕扯出新的裂口的伤。
他打了水,把伤口处那些旧的药物残留一点点全洗干净,期间不住观察舟行晚的表情,但凡看到他动了一下眉,手上动作就会更轻一分。
脖子上的痒意因为他轻柔的擦拭稍微有所缓解,舟行晚仰着头任他摆布,最大程度暴露在人前的弱点毫不保留地彰显着他的信任。待把旧药洗净,尘轻雪看着闭着眼靠在床头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沾上药就涂了上去。
——擦药和洗药不同,会更痛一些。舟行晚向来不怎么耐痛,但也尽量忍了,他因为姿势的缘故身体止不住地轻轻发抖,冰凉的膏体混合男人身上的雪松气融进他的血肉,如此反复十几次,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一个世纪这么长,又好像只有几个呼吸那么短,尘轻雪终于给舟行晚上好了药。
他看上去比受伤的人还要紧张,尘轻雪上好药后很明显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步骤就要简单很多,男人细心地帮舟行晚缠好纱布,收拾好东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装缜密的油纸包。
——是蜜饯,看上去还是新买来的。舟行晚抬起头看尘轻雪,明明他们几乎一整天都在一起,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尘轻雪却不说一句多的话——当然也说不出。他只是指了指舟行晚的脖子,又指了指蜜饯,哪怕一字未发,后者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感觉喉咙苦的话,吃一颗蜜饯压一下。
心里涌出难以言喻的情绪,这一瞬间,舟行晚恍惚想到:只是应承了闻人错的托付而已,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但他只是点头,同时做了个感谢的口型。
尘轻雪也点头,他来这里舟行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即挎起那些零碎的杂物就要离开,手却突然被人拉住,再一回头,舟行晚看着他,眼神坚定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其中炽热灼人,宛若可以比拟照华山巅落雪的旭阳。
尘轻雪觉得自己心间有什么正在隐隐松动,下一秒,就看到舟行晚指了指他,然后重新抬手,指到旁边被他刻意空出来的半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