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气质平和神采奕奕,也掩盖不了白巍不良于行的事实。
那是流放到山南时落下的病根。
“孩子,来。”出乎意料,面对仇家之子,白巍倒是显得格外心平气和,没有半点迁怒的意思,他朝清风一挥手,唤人过来。
“白大人……”清风有些忸怩地挪过去,低下头声若蚊蝇,“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
白巍摇摇头,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清风手背,“当年你才多大,家里的事情,又与你有和相关呢。”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清风不过懵懂幼儿,投胎到谁的肚子里,也不是他能选择的。
若要怨,也只能冤他们识人不清,没能看出婴茀乖顺面孔下的狠厉,也没有对蔺家多上一份戒备之心。
“这么些年苦了你了,”白巍声音柔和,“你父亲早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眼下事情安定下来,你若是愿意,便随我姓白。”
“不了……”清风摇摇头,“我,我就叫清风吧。”
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么些年里,清风也打听过白家的事情,除了那科场案,其他无一不是赞誉。
白大儒是个好人啊!
听过白巍讲学的穷书生对他这么说,“若不是大儒愿意教我,我哪里有今天。”
只可惜……话到最后,又成了这几个字,看着那些人奇异的面容,清风心底五味杂陈。
白家没有对不起他娘,他娘却害了这一家人。
清风对她又爱又恨,却也不愿意流着他的血若无其事地回到白家。
他更愿意跟在老爷身边,当他的书童,以后成为一个管家,有自己的本事去赎罪。
徐辞言看出清风心底想什么,微微叹息一声,京城里,林西柳她们已经到白家老宅去收拾妥当了,一行人又慢慢地前行。
“……考成法也推行下去了,先以京城和留都为试点如果顺利就渐渐地推广到地方上去。”
徐辞言驾马走在旁边,和白巍讲起京城的事情。
“这法子要是能顺利地施行,我大启朝堂也算是气象一新,”白巍颇感赞叹,“只是邑王那边……怕是要记恨你了。”
“邑王其人……”徐辞言停顿一声,轻轻冷笑,“只要他还把主意打到出岫身上,我们两家就注定不会好。”
萧衍恨不恨他重要吗,他恨萧衍不就行了。
考成法推行之后,萧衍一直不得赏赐,反倒被新来的吏部尚书和左侍郎联手架空。
他满心悲愤地找乾顺帝主持公道,反倒被乾顺帝呵斥一通,直问他那考成法真是自个主意?!
萧衍哑口无言。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下两京推行的考成法……似乎不仅是他当初递上去那套。
好歹是个皇子,等萧衍查来查去查到真相那日,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病倒在床榻之上。
乾顺帝冷眼看着,借机把吏部侍郎的活给他摘了,调了个外放的亲信官员回京任职。
而早来的吏部尚书,正是徐辞言的老熟人,滕洪辉滕大人。
他为人鬼精,此前见喉官衙能把他家族谱搞到手,大惊失色以后也老实了下来。
这么一来,吏部就掌握在了乾顺帝手中。
而萧衍,没了权势又不得圣宠,外加他早些时候得罪了那么多官员,一时间树倒猕猴散,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那些官吏不对他大加追捧,萧衍就受不了了。
徐辞言还派人悄悄地把他是因为开府宴会上的摆件得罪诸位官吏的消息透给了萧衍。
萧衍这种人,只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找到了“原因”立刻如释重负,毫不怀疑甚至颇为主动地和江欣仪闹起来。
曹素衣每日里坐山观虎斗,看乐子看得颇为乐呵。
白巍听得凝神,半响笑开,“别说别个了,辞言,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啊?”
徐辞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开,“六礼都走得差不多了,请期请到了明年正月二十四。”
白巍颇为庆幸,白家的事情结了,那时候他也能好好操办弟子的婚事。
终生大事,可不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