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进去后,他才礼貌地摘下“伪装”,露出素净的面孔,向聂寻琴打招呼:“聂教授好。”
聂寻琴抬眼看他,扶了扶银丝眼镜,语气是惯常的冷肃,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笑意:“你该叫我一声老师了。”
姜以宁有些意外,还是听话地改口:“聂老师。”
娱乐圈里“老师”这个词太过滥用,好像谁都可以被叫做老师,几乎快失去最原本的含义,作风老派的聂寻琴仍然对此态度认真,她这话的意思,便是真的认可姜以宁了。
她问姜以宁:“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姜以宁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垂眼惭愧地说:“……是我让老师失望了。”
聂寻琴也摇头叹息:“你的确让老师很失望,但不是我,是索菲亚。”
索菲亚是个很常见的外国名字,但听到聂寻琴提起,姜以宁却立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个“索菲亚”。
索菲亚·卡塔琳娜·维尼亚夫斯卡,著名的波兰籍钢琴家、音乐教育家,姜以宁幼年便是随当时旅居华国的她学习钢琴。
他曾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却在成为她的骄傲前半途而废,严厉而固执的音乐家不能理解学生的选择,生气地和他断绝联系,从此再没有往来。
后来她离开华国,又在国际上发展,还担任过某届肖赛主席,聂寻琴和索菲亚是昔年的同窗好友,所以才对她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IvanJiang”印象深刻。
其实聂寻琴也不是讨厌姜以宁,她只是和索菲亚一样感到痛惜,好在姜以宁这次没有再让她们失望。
姜以宁一副低头受教的模样,聂寻琴又笑起来:“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批评你,而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几个月前,我给索菲亚看了你的录像,然后她给了我这个。”
聂寻琴瘦削的指节轻叩桌面,将写着波兰语的纸质文件推向姜以宁。
同是斯拉夫语族,姜以宁也学过一点波兰语,能辨认出那文件上的字样,他讶然睁大双眼,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置信:“这是……”
“她可是豁出了老脸,用自己的名誉和人格担保、欠了天大的人情,才帮你向组委会争取到这个特殊的豁免名额,允许你超龄破格参赛。”
聂寻琴抱着双臂,眉梢微挑:“索菲亚说,如果这次还拿不到金奖,你就永远不用再见她了——她连葬礼都不会邀请你。”
姜以宁不禁眼眶泛红,攥紧了那封装着特殊豁免证明的牛皮纸袋,指尖都有些发颤。
原以为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竟然奇迹般有了转机,他差点没忍住眼泪:“谢谢您,谢谢……”
“打住,不许哭。”
聂寻琴皱起眉,一脸正色,指着办公室关上的门说:“刚才我忘记把门开着和你说话了,你要是哭着出去,等下别人说我欺负学生,学术不端怎么办?”
姜以宁对上聂寻琴戏谑的眼神,又和她同时笑了出来。
傍晚的阳光透过林荫道茂密的的梧桐叶,洒在柏油马路上,下课的大学生们成群结伴,青春的脸上是清澈的笑容,姜以宁走在他们之中,竟也毫无违和感。
路行川说好要来接他,这时应该也到校门口了,姜以宁心情很好地走向学校外,还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仍没看见路行川的身影。
发消息也没有回复,姜以宁本能地感到某种不安,抬头就见一辆熟悉的轿车在自己面前停下。
老管家急匆匆地请他上车,面色凝重地告诉他:“姜先生,小少爷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手术——”
【作者有话说】
Ps:现实中肖邦比赛历史上没有超龄选手先例,此处为小说创作的艺术加工,纯属虚构架空,就当是我这个亲妈给的金手指吧,替以宁圆满曾经的遗憾QwQ如有浮夸冒犯之处,还请相关专业的读者见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