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晚:“……”
舟行晚还没来得及回话,离他最近的尘轻雪立马赞同道:“正好腾腾位置,阿晚你看,我都要坐不下了。”
花辞镜也见缝插针地张口:“哥哥我怕。”
因挤了五个人而看不出原本宽敞模样的车厢里只发出一个人的声音,剩下几个人就立马争先恐后找死了存在感。舟行晚本来坐的就是比较中间的位置,才这一下,刚才还算安静的马车里立马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各种不同的声音。
“蘅晚……”
“师尊!”
“阿晚?”
“哥哥~”
“……”
舟行晚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机会说,脑子里已经被四人谁也不让人的架势完全占据,甚至出现了一阵嗡鸣,到最后他忍无可忍,直接把几人拨开出了车厢:“我去外面架马,你们继续吵。”
“……”
他一离开,刚才还叽叽喳喳的车厢里立马安静下来,几人面面相觑,唯有能够自由行动的尘轻雪和花辞镜能跟出去,前者又仗着身量和身高的优势拨开唯一的竞争者,大手一开轿帘,也走了出去。
他坐到马车另一侧,温声道:“阿晚别气,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舟行晚看了他一眼,眼眶不知怎么的有些红了。
除了在床上,尘轻雪还只在舟行晚极度生气的时候看到过他这样的眼神,顿时心头一软,什么也顾不上了,手忙脚乱地上前去给他擦泪:“阿晚怎么了,是我不好,我再也不跟他们争了,我少计较些,你别哭好不好?”
他明明只是鼻子有点酸,哪里哭了?
舟行晚把尘轻雪推开,随意地用掌心抹了把眼角,大概是后者刚才的行为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他移开了头,许久闷声道:“……尘轻雪,能不能不要死?”
“……”尘轻雪还从没听他主动说过什么软话,此时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说第一遍就已经很要命,舟行晚不打算把话说第二遍,他低着头:“你要是死了,我给你殉情好不好?”
这回的声音同样很小,但尘轻雪生怕错漏,一字不差地听进耳中,他敢确定自己这回没听错了,却开始怀疑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不然怎么会……
阿晚怎么会对他说这样好听的话?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想过怎么办:尘轻雪自认并不是表面装出来的那种风光霁月的人,他喜欢舟行晚,不仅喜欢,还贪恋痴迷想要独占。他在舟行晚这个人身上有着无比病态的自私占有欲,可惜身体确实不好,尘轻雪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真的走到陌路,而世上还剩一个任人觊觎的舟行晚,那他要怎么办?
他不是什么良善大度的人,什么“我死了以后把我忘了跟别人好好的”这种话根本说不出来,尘轻雪很清楚自己隐藏于明朗表面之下的阴暗恶心,他不希望舟行晚忘了他,不希望舟行晚跟别人在一起,更不希望舟行晚独留在这世上,每天都被那些同样恶心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缠绕沾染。
——他们是一对,他死了,舟行晚就也应该死,这样才对。
尽管知道很不该、尽管知道很惊骇,到尘轻雪不会否认,这才是他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可是他的阿晚竟然说要给他殉情?
尘轻雪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总归是喜悦更多一些的,他眼神亮得出奇,直直落在那张沾了蜜的唇上,许久才隐忍地在上面轻轻啄了一下:“阿晚怎么会这么想?”
舟行晚很少像这样跟人袒露心迹,但想到尘轻雪都要死了,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应该没说过,我在那个世界……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我爹受不了打击跟着去了——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憎恨过他,为什么把我生出来又要抛下我,害得我只能寄人篱下?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尘轻雪,你别死好不好,除了你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尘轻雪看着他发上精巧的银冠,笑道:“只是因为我对你好?”
“不止,还有我喜欢你。”
想通自己的心意,舟行晚也不扭捏,很干脆地说了出来:“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你死了我也不找别人,可是尘轻雪,你别死好不好?”
“我会为了阿晚活着的。”尘轻雪轻轻地,“可是阿晚也要答应我,就算我真的死了,你好好活着,不要殉情。”
他以前以为爱是占有,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爱是常觉亏欠,总觉得没有给到最好,所以恨不能把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让他挑拣。
他的阿晚,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能给他殉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