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斯内普转过身,眼角余光掠过他因繁忙而已有数日未能亲见的妻子。不过,跟蕾雅所想的一样,他始终不会在这种场合浮现出一丁点私人情感,仅是不带感情地开口:“上车吧。”
nbsp;nbsp;nbsp;nbsp;车里开足了暖气,不仅驱散开衣物上的湿气,也将此时学生们的欢声笑语烘得更加热烈。蕾雅和汉密尔顿率先进入紧挨车头的一间包厢,安置好行李箱后面对面坐下。
nbsp;nbsp;nbsp;nbsp;不久,所有的车门都被严丝合缝地关上。斯内普依旧站在车门侧片刻,等待麦格最后检查一遍列车的防护咒语。之后,他转身朝车头低声说了几句,才拉开包厢滑门走入。
nbsp;nbsp;nbsp;nbsp;他将自己的行李箱送到架上,紧挨着她的,脱下沾满潮湿的旅行斗篷,挂在隔板的挂衣钩。抽回的手腕一抖,起皱的黑袍便顺势平直落下。他缓步迈到蕾雅那侧,而正忙着取出纸袋中食物放于桌上的人儿并没有过多在意他,只往里挪了挪,于是斯内普也一脸自然地坐到她的旁边。
nbsp;nbsp;nbsp;nbsp;紧接着,一声仰天的轰鸣划破苏格兰高地灰蒙的晨雾,巨大的车轮缓缓滚动,告别站台挥手的众人,向着法国的方向前进。
nbsp;nbsp;nbsp;nbsp;列车沿着望不到头的铁轨驶出山谷,轰隆的震颤声变得越来越规律。蕾雅很快习惯过来这份节奏,渐渐沉浸在翻阅的资料中,努力不让自己陷入瞌睡。斯内普撇向她手上那份写有“埃文·罗齐尔”名字的档案,啜饮一口车上送来的咖啡,向对面不时关注他们的汉密尔顿打了个不算热情的正式招呼。
nbsp;nbsp;nbsp;nbsp;“我们似乎一直没有机会真正交谈。”斯内普注视着这位比雷格纳还要年长些的傲罗,语气平直而克制:“西弗勒斯·莱恩哈特·斯内普。”
nbsp;nbsp;nbsp;nbsp;“艾里克·汉密尔顿,”中年傲罗一只手捧着暖咖啡,微微前倾,作出回应:“实不相瞒,我以前常听阿拉斯托提到您。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您合作。”
nbsp;nbsp;nbsp;nbsp;斯内普的嘴唇轻微卷曲一下,眯起眼,不咸不淡地道:“想来,他对我的评价不会太正面。”
nbsp;nbsp;nbsp;nbsp;“我的这位老朋友,总是习惯性地怀疑一切。”汉密尔顿少有地扯出一个颇具苦涩意味的笑。
nbsp;nbsp;nbsp;nbsp;“是在说穆迪先生吗?原来汉密尔顿副主任与他很亲近?”蕾雅慢慢地抬起头。
nbsp;nbsp;nbsp;nbsp;“是的,疯眼汉阿拉斯托·穆迪,我们曾经很相熟。”汉密尔顿往后靠在椅背,眼神移到窗边。平日严厉紧绷的面庞因为怀念的思绪和缓不少,“他曾是我们最强、最有经验的傲罗。只可惜……那次护送哈利的事。我听说,校长您当时也在现场?蕾雅应该是没有参与那一次的行动吧?”
nbsp;nbsp;nbsp;nbsp;“什么行动?”蕾雅抬手别好耳畔滑落的碎发,来回打量着二人,“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nbsp;nbsp;nbsp;nbsp;“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斯内普揶揄她,但眸光一沉,脸色也渐渐变得昏暗,与窗外逐渐晴朗的天空骤然不同,“穆迪死在了那次凤凰社转移波特的行动,就在我救你父亲之前不久。”
nbsp;nbsp;nbsp;nbsp;“是这样啊……”蕾雅错愕地张了张嘴,胸口在瞬隐隐收紧。
nbsp;nbsp;nbsp;nbsp;只听着他的只言片语,她已能想起他痛苦出现在她家门前的雨夜,想起那段无望年月里斯内普可能经历过更多的种种。最终,她选择安静地低下头,再度凝视手上那份由穆迪撰写的罗齐尔家族报告,不再打算插话。
nbsp;nbsp;nbsp;nbsp;只是,她的情绪还是传递给了他。斯内普垂下手,搁在她的腿侧,以指背轻轻触碰着她。而后,他才低沉地回答汉密尔顿的前一个问题:“不错,我在那里,也亲眼看到伏地魔追赶在他身后,因为伏地魔以为波特会由最强的傲罗护送。……据我所知,他奋战到了最后一刻,还击落了数名食死徒。”
nbsp;nbsp;nbsp;nbsp;他记得那天的视野很差,那一次的行动危险至极。他不仅在迷茫的夜色中眼睁睁看着伏地魔追向穆迪,自己全然无能为力,而且,为了救下被索命咒瞄准的莱姆斯·卢平,他不得不误伤到乔治·韦斯莱,只幸好蕾雅曾在无意中将神锋无影的反咒透露给哈利·波特。说实话,后来再见到完好的乔治·韦斯莱,终于得知这件事的结果,他亦是暗暗松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似乎是同样感觉到他的突兀消沉,蕾雅慢慢将手中的档案摊开在膝上,掩盖住她默默扣住他的手。斯内普下意识回握住她的,忽而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侥幸。庆幸当时的蕾雅·莱恩哈特不必像赫敏·格兰杰、罗恩·韦斯莱那样,被卷入邓布利多和凤凰社贸然的行动中,而是始终处在他所能及、所能庇护到的地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能接受除此之外的可能发展。
nbsp;nbsp;nbsp;nbsp;此刻,沉默许久的汉密尔顿终是叹了一口气,这也拉回了斯内普的思绪,“本也应该是个退位休养的人了,他却还是战斗到最后一刻。”
nbsp;nbsp;nbsp;nbsp;“诚然。”斯内普不再看汉密尔顿,顺手把余下的咖啡递给身边人,自己则从口袋里拿出一本随身携带的书。
nbsp;nbsp;nbsp;nbsp;汉密尔顿以很细微的幅度抬起下颚,他的眼中正映出玻璃外连绵不断的山脊线,“第一场赛事,在万圣节后,对吗?”
nbsp;nbsp;nbsp;nbsp;“是。”斯内普摊平之前做了记号的书页,“希望到那为止,一切无恙。”
nbsp;nbsp;nbsp;nbsp;一幕幕自然风光如同幻象般不断移动至窗后,火车宛如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继续往前驰骋。德拉科送的零食慢慢见空,三人断断续续地讨论着凤凰社和接下来的三强争霸赛,时不时也陷入各自安静的阅读与沉思。四个小时后,列车稳稳驶出大不列颠岛,蕾雅揉了揉感到疲乏的眼眶,猛地望见大片被午后艳阳映照得璀璨的海,是已经到了英吉利海峡。
nbsp;nbsp;nbsp;nbsp;吃过午饭的三明治,就又到了巡逻检查的时间。
nbsp;nbsp;nbsp;nbsp;蕾雅和汉密尔顿从车头这一侧出发,一直巡查至中段,沿途都不再有兴奋的谈笑声,原是大部分的学生都沉进浅眠。长途的旅程总是如此,如果不是有要务在身,她估计自己也会跟这些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nbsp;nbsp;nbsp;nbsp;外面的景色却是越来越明媚,灿烂的金辉穿透低垂的云层,洒落在包厢长椅,长久停驻在学生们黑色的霍格沃茨外袍上。蕾雅挥动魔杖,替他们掩住一侧的窗帘,不想过多的阳光吵醒这些孩子。
nbsp;nbsp;nbsp;nbsp;检查完最后的包厢,汉密尔顿和从中间过来的弗洛拉和埃文斯交换,话毕,他用魔杖指了指通往车顶的维修用爬梯,“我们上去检查魔法屏障的情况吧,都注意安全,别被风吹下去。”
nbsp;nbsp;nbsp;nbsp;蕾雅用手腕的发绳束起散落的头发,迅速爬上梯子。
nbsp;nbsp;nbsp;nbsp;急速的风流带来迎面的咸湿炽热,黑色的车厢顶被太阳炙烤得滚烫。她站稳脚,视野豁然开阔——那是无限延展至地平线尽头的蓝海,偶尔有往南迁徙的成群候鸟展翅滑翔,擦过天边的低云,消失在视野看不到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而真正令她吃惊的是,前方再没有任何的铁轨,霍格沃茨特快竟然直接滑行在辽阔的大海波涛之上,宛如一艘越过无人境界的鲜红巨轮,兀自破开碎金般粼粼的海水。浪卷一波波撞击在车轮,被碾得破碎的白色水雾顿时四散弥漫,又被日光映耀得如一捧跃动的琉璃碎钻,十分波澜壮阔。
nbsp;nbsp;nbsp;nbsp;“太壮观了,这就是魔法列车吗?”随后登上车顶弗洛拉叉着腰,朝前面的埃文斯和蕾雅感叹道,“原来霍格沃茨特快没有铁轨也能行驶啊?”
nbsp;nbsp;nbsp;nbsp;“据说这辆车本来就不依赖铁轨。”最后一个登顶的汉密尔顿眯起眼,眺望至行进方向的最远,四周都只有一望无际的海,触及岸线似乎尚早。“天气比预想的好,分头检查,你俩去后面,我跟蕾雅往前走。确认无异常后,你们叫上留在车尾的两人,我们在车头集合。”
nbsp;nbsp;nbsp;nbsp;“好的。”
nbsp;nbsp;nbsp;nbsp;几个人迎着风压低身形,小心地扶着低矮的护栏一点点前进。他们的魔杖尖端不断地蹦出无声的原形立现咒语光芒,以确认魔法屏障有在正常工作。
nbsp;nbsp;nbsp;nbsp;车顶上除了固定的通风口和护栏外,就只有古旧年月留下的擦痕与些许锈迹,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不一会儿,蕾雅就跟汉密尔顿回到车头的位置,这里的风势更为猛烈,还要注意避开烟囱喷薄而出的白烟。
nbsp;nbsp;nbsp;nbsp;“都没问题,我们下去……”然而,汉密尔顿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从车内飘上来的谈话声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