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他没有马上伸手去接,略微僵硬地望向艾琳。
nbsp;nbsp;nbsp;nbsp;“抱歉,我没解释得更清楚些。”艾琳的眼里闪过一瞬失落,补充似的慌忙解释道:“我是想,寄给以后的他。我还记得寄送的咒语,只是……我的魔杖早就不在了。你愿意帮我吗,莱恩哈特先生?”
nbsp;nbsp;nbsp;nbsp;原来如此。斯内普接过信,轻飘飘的信纸压在他的手中。
nbsp;nbsp;nbsp;nbsp;“谢谢。”艾琳感激地微笑着,与斯内普对视。有那么一瞬,斯内普觉得她是透过他的面具,看进了他深夜般的瞳眸,也在深深地看进他的灵魂。
nbsp;nbsp;nbsp;nbsp;斯内普不再抗拒,暂时摆脱了踌躇和酸楚,依照艾琳的指示施展咒语——寄给,未来的他,那个已经读过信件内容的斯内普。也因此,他没有询问艾琳这封信要寄到的确切地址,艾琳像是察觉了什么,亦没有开口。
nbsp;nbsp;nbsp;nbsp;这样就很好。他和母亲之间,总会有一种心照不宣。
nbsp;nbsp;nbsp;nbsp;一阵冷风吹散了魔咒笼在信件的微光。斯内普侧过头,看见敞开的窗户玻璃忽然沾上两三滴水珠,而后是越来越多的雨线刻在上面,也洒进室内。艾琳挣扎地抓着椅子扶手起来,想要去关窗。斯内普举起魔杖,用魔法替她完成了这个简单的动作。
nbsp;nbsp;nbsp;nbsp;“真的,非常谢谢你。”艾琳说。
nbsp;nbsp;nbsp;nbsp;不久,天光阴暗,乌云低悬,雨点猛猛地敲在窗棂上,邻居家的枯树被狂风拉扯得摇摇晃晃,忽隐忽现。
nbsp;nbsp;nbsp;nbsp;那原应是棵山楂树,也不知道邻居从哪里弄来的。然而,斯内普盯着那棵被雨幕染成灰色的树,怔住了。他不知道为何会莫名地想关注它,直到一个模糊的念头倏然敲击他的脑壳。
nbsp;nbsp;nbsp;nbsp;回忆的浪潮突然卷起,那里也有一棵同样的树,他曾很多次在后面藏身。
nbsp;nbsp;nbsp;nbsp;斯内普蓦地转向艾琳,急促地问:“今天是几号?”
nbsp;nbsp;nbsp;nbsp;“五月十五,先生。”艾琳答道,“1980年。你是想到什么吗?”
nbsp;nbsp;nbsp;nbsp;“五月十五……”果然。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喉咙发紧,感觉他本人也如那棵树一样被雨丝消解了。他焦急地拿出怀表,与墙上的钟表比对,一瞬间,心怦怦地坠到很远。
nbsp;nbsp;nbsp;nbsp;“去吧,快去吧,别让我耽误你的时间。”艾琳读懂他的迟疑,赶忙催促道,便要送他到门口,“我已很感谢你实现了我的愿望。我相信,有其他人更需要你的帮助。”
nbsp;nbsp;nbsp;nbsp;“不……”
nbsp;nbsp;nbsp;nbsp;这远远不够,斯内普舔了舔干燥的唇,它在面具下抿了又抿。
nbsp;nbsp;nbsp;nbsp;他站在出口,回望母亲深陷的眼窝,无数个念头在这时划过心头。
nbsp;nbsp;nbsp;nbsp;他想问还有没有什么能做的,他能不能再陪她一会儿。他想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怨过她,他不会怨她,他会“原谅”她,即使他从不觉得她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反而,是他该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nbsp;nbsp;nbsp;nbsp;对不起,母亲。
nbsp;nbsp;nbsp;nbsp;一直以来,最应站在你身边的人,其实是我。
nbsp;nbsp;nbsp;nbsp;一直以来,不曾坚定地陪伴你,选择视而不见、落荒而逃的,其实是我。
nbsp;nbsp;nbsp;nbsp;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nbsp;nbsp;nbsp;nbsp;母亲说得对,他会回到这个时间点,定不是没有缘由。并不是为了陷入自怨自艾、怀缅过去而来的,仍有他必须去做的事,如果他的猜测无错——如果它们都跟那封寄给未来的信一般的话。
nbsp;nbsp;nbsp;nbsp;未来,时间——“时间和预言本就有既定的路径和法则。”
nbsp;nbsp;nbsp;nbsp;而人生,总是有突如其来的相见,也有突如其来的告别,甚至有时候没能意识过来,便已是既定的永别。
nbsp;nbsp;nbsp;nbsp;“再见,先生。”
nbsp;nbsp;nbsp;nbsp;“再见,保重。”
nbsp;nbsp;nbsp;nbsp;有什么东西在面具里滑落下来,斯内普尝到了咸咸的苦。
nbsp;nbsp;nbsp;nbsp;用力地拥抱母亲,鼻尖嗅到她身上比眼泪更苦的药味。
nbsp;nbsp;nbsp;nbsp;他最后看了一眼倚在门框挥手的女人,转身走出了蜘蛛尾巷,再也没有回头。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夜晚如期而至,跟记忆里的一样,整个英国都在下雨。
nbsp;nbsp;nbsp;nbsp;也跟记忆里的一样,猪头酒吧门外确有一棵不会开花的山楂树,它挤在两座砖房之间的过道里,顽强地投下了一片浓阴,让这里成为绝佳的隐藏地点。从这里望出去,恰好能目见所有前来酒吧的人,同时能瞥到二楼客房的一角。
nbsp;nbsp;nbsp;nbsp;只是,他知道,当年今日,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在这底下。
nbsp;nbsp;nbsp;nbsp;雨和寒气沾湿了斯内普的衣袍。他取下面具,施了一道混淆咒,又将衣袍加一层能掩住面容的高领,跟着络绎不绝避雨的巫师一同钻入酒馆。
nbsp;nbsp;nbsp;nbsp;里面是一如往常的乌烟瘴气。形态各异的巫师与绑着绷带的怪人在高谈阔论,脏兮兮的绷带半截搭在同样脏污的椅旁。酒液的熏臭混杂油腻的肉味,地板被顾客们鞋底的泥水蹭得污浊不堪,壁上的烛光如同苍白到寂寥的烟火,无声地睥睨他们。
nbsp;nbsp;nbsp;nbsp;斯内普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坐下,向极度不耐烦的阿不福思·邓布利多要了一杯火焰威士忌。阿不福思气冲冲地把酒杯搁到他的面前,回过身就围到右边的那桌,那里的巫师在进行某种棋牌游戏,正玩得起劲。
nbsp;nbsp;nbsp;nbsp;“要我说——”阿不福思半倚在桌边,把几个空杯扔回柜台,掂起一块擦桌的脏布,激动地咂了咂嘴:“你刚刚就该出那张牌,现在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