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二次眼睁睁看着叶采薇出事。
她此刻真的很想劈头盖脸骂叶采薇一顿,把自己当济世菩萨了不成,她晋。江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就算是摔残摔死,又与她们何干?要叶采薇巴巴地冲上去当肉垫?
可碍于众目,许明姌只得压抑着怒气,一遍又一遍地问叶采薇哪里疼不疼,请那位通过太医局初试的斋生给叶采薇看看,最后,仍不放心,非要叶采薇去天地炉一趟。
叶采薇哪里肯走。
她涎着脸苦苦哀求着,“我没事,我真没事。你看,能蹦能跳的。”说着,就想给许明姌表演个“云里前桥”,随即又被许明姌斥责不庄重。
“郡主说得对,你怎可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不吃饭怎么有力气跳舞?你纵是想节食,也不该选在这种重要关头。后天可就是燃灯会了!”公孙澜恨铁不成钢道。
以前,她的学生中,也曾有过几乎是病态地追求巴掌腰、筷子腿,继而过分节食运动的。
可那都是有经验十足的嬷嬷在指点,绝不会像晋。江这般,自己傻乎乎瞎捣鼓。
“好了好了,既是虚惊一场,其余人就都先去跫然堂里歇会儿,避避日头吧。”江天是最庆幸晋。江没事的那一个,赶鸭子般驱赶着乱糟糟的人群,“晋。江你去五簋楼看看,若是熄了火,你就让厨娘重新起灶,替你简单做些什么,就说是我说的。”
“等晋。江回来了,再行练习。”
话语间,对自己的憎恶溢于言表。
“怎么会呢,你根本就不胖啊。”见晋。江要去五簋楼,叶采薇赶忙喊上拎食盒的白檀,三步两脚蹦到晋。江身边,同时也乘机摆脱了许明姌的“桎梏”。
她眼都不眨地撒谎道:“我姐姐时常夸你舞跳的好呢。”
晋。江只是和须弥公主一样,脸上线条圆,但身上可是连和“丰腴”二字都搭不上边的。
在场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后一句是安慰话。
晋。江霍地抬头,脸色更垮了,泪涕糊成一团,崩溃道:“许姑娘是峣峣阙出了名的擅舞,怎么会看得上我的舞技。”
沈沁最不耐烦看人哭哭啼啼的,对叶采薇柳眉一竖,“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行不行?”
一句话道出所有人的心声。
叶采薇能跟夏琬琰针尖对麦芒,却不能跟父亲是知大宗正司事、一出生便得了郡主封号的沈沁顶项。
沈沁是荣王的心头肉。
而荣王可是熙和女帝的第二号宠臣。
顺便一提。
至于头号宠臣么,自然是后来担任机筹处星官的容津岸了。
叶采薇前世死前,民间还煞有介事地传他是女帝的帐中客呢。
叶采薇不能对沈沁还嘴,对着晋。江可是百无禁忌。
“你真的不胖,”她接过白檀的食盒,递给晋。江,“司业大人如此挑剔的一个人,若你真的哪怕有比其他人多了一厘一毫的圆润,她又怎会容许你被选入这个队伍中呢?”
傩舞不是随便乱跳的。
太初时期,还有斋生一紧张跳出了岔子,被女帝视为对神佛不敬,血溅当场的例子呢。
可以说,傩舞不止关系到斋生,司业、山长的脑袋也系在上头了。
这他娘的又关她什么事?
江天脑袋嗡嗡的,刚想骂人,却见晋。江居然破涕为笑,大喜过望地喃喃道:“我真的不胖?”
顿时一口气梗在喉口,脸色缤纷。
她信了?!
好好劝她不信,叶采薇这么一句胡话她倒信了?!
“她们围在那儿又哭又笑的干什么?看着真教人作呕。是晋。江摔到了要害,命不久矣了么?”在阴影中远远望着的夏琬琰一下一下地拧扯着帕子,故意语带诅咒道。
她对这次要代表峣峣阙在燃灯会中出场的贵女们烂如指掌,所以也知道晋。江的名字。
“谁知道呢。”蓊桃漫不经心地回道。
与平日狐假虎威、牙尖嘴利的模样不同,此刻的蓊桃眼睛幽幽静静的,像一方看着清浅、实则难测的潭水。
始终望着叶采薇。
“这些,都给我了么?”盛情难却下,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晋。江打开了叶采薇塞给她的食盒,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