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动剑骨的,唯有剑骨之力。
玄意堕了魔,剑骨之力不再纯粹,而九雾的身份,与西决的剑骨,既可以可抵抗青芜君,保住她的性命,又可令她的故土重焕新生。
他只不过,为她寻到了一个上上之策。
许墨白晃了晃已经空底的酒壶,嘴角掀起一抹自嘲地笑意,不知是否醉了,小道童只听到他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好生卑劣。”
真的只是为了救她吗?
还是……他想卑劣的,斩断他与她之间的诸般可能?
爱不能护的滋味,他从前经历过。
铮铮傲骨被自卑压垮,爱意中掺杂着对自己无能的悔恨,不知不觉,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于开智,得天道偏爱,遵从人人平等,道法自然。
他不觉露宿街头的乞丐有何处可怜,不觉锦衣华贵的王公贵胄又有哪里高人一等,不低瞧没有灵力的凡人,也不仰看世家宗门。
直到失去感知能力的他,在澜鸦城街头,见到了那位一经出现便引得万人空巷的仙门少主,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眸扫过了他,仅一眼,他便知晓,他知晓自己身份,也知晓自己与九雾的关系,可那又如何?自己的存在,激不起他眼底半分波澜,好似略过一只蝼蚁一般,无足轻重。
那样的目光像是一座他无法逾越的高山,他的出现令他对九雾本就不安的爱意更加无所适从,哪怕如今他已经身为帝师,哪怕上一次见到玄意,他已然堕了魔。
他孤身闯入帝宫,霜发赤瞳,人不人鬼不鬼,可只要他出现,便令人觉得,他寻她,再自然不过,本该如此。
他不愿再看到这所谓的“本该如此。”
所以,纵然他知晓世间不会同时出现两道蕴有神力的剑骨,知晓他知道她身世后,定会不惜一切,将她拼凑完整,找回“她自己”。
他还是将那封信,送到了他手中。
没看到结果前,他既希望事情进展如他所料,又希望,他只是救了她,并未帮她找回剑骨。
他想她在这乱世拥有更强大的自保能力,也想那个仙门的天之骄子也体会一番爱无可护的自卑,主动远离她。
可他又怕,不想看到他对她的爱意,令他自愧不如。
怕她承了他的恩情,心中便更多了他的位置。
小道童担忧的看向青年手中的裂盏,小声劝慰道:“大人,您喝醉了。”
许墨白端坐玉台旁,脊背挺的笔直,眼眸中清醒复杂,哪里有半分醉意。
他僵硬得弯了下唇角:“是啊,有些醉了。”
心生畏惧,无可自解。
止邑城——
幽冥怨魂逃出结界后,揽月连失三座城池,无数流民奔波流窜,止邑城中人满为患。
“流民这么多,我们这小小的止邑城哪里有补给供养他们!”
“听闻许多仙人都在赶来的路上了,等军队和仙人们到了,定能解决流民的问题,我们便无需忧虑了。”卖菜的杨婶称了称箩筐里的白萝卜,将其递给来买菜的商户。
那商户结果箩筐背起来:“好在多数来避难的,身上还带着些银钱,怕就怕那些个身无分文的,到处偷偷摸摸,有些胆子大的,半夜竟偷进了我家饭馆后厨,但那些人也实在可怜,好些日子不曾进食了,我没忍心,给了些干粮,结果你猜如何?”
那商户一脸不忿:“第二日,竟有许多人拦在我饭馆前,明目张胆的开口要东西!”
他拂了拂衣摆:“以后这好人我可是不敢做了,做一次善事,招惹了那么些个麻烦。”
杨婶子小声道:“要说你也是忒没脑筋了些,城中那么多家大业大的,你可见过那些贵人发发善心?如今这情形,连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这些小商小贩,可不是得保全自己,莫要再做些多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