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本以为主动分手会换来一个对谁都好的结局,可是回了北京,日子又转起来,心痛在他身体里禁闭了十多天,还是不肯走。
三月中旬,城市的冷意逐渐消散。
租住的房子离孟哥家很近,位于城中村,周边环境和老家镇上没差,有许多低矮的楼、不宽阔的路,以及廉价实惠的小店小馆。
这里早晚拥挤,彻夜不眠,有人涌入的同时总有人离开。张羽早晨六点就起床了,他去共用卫生间里占位刷牙洗脸,然后到楼下买两根油条,出胡同,去大路边等公交车。
这已经是他入学水电工培训班的第十一天了。
很难说离开吴明微家以后过得更好还是更不好,一方面,他的确轻松了一点,愿意多给自己时间,而不是抱怨成长和成功来得不够快;另一方面,激素的分泌不可控制,分手后的多巴胺回落,皮质醇升高,弄得他生不如死。
学业要紧,周休只有一天,可张羽还是会在晚上和休息日空出时间跑跑外卖。花销倒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午晚饭在学校里简单解决,房租不贵,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他不需要再买别的。
那天爸妈知道了他报班学手艺,表示很惊喜很欣慰,硬是给他打了几千块钱,让他安心地提升自己,他觉得不好意思,说:“我出来这两年还是攒了一点钱的。”
“听话拿着,你的是你的,爸妈给的是爸妈给的,”视频电话里的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直用胳膊肘戳爸爸,说,“看没看见,长大了,知道主动学习了。”
爸爸附和:“祖坟上冒青烟了这是。”
“你们别,就学个水电而已,”张羽有点哭笑不得,想了想,嘱咐,“你们注意身体,我有时间回去看你们。”
“行,想回来就回来,想吃家里的饭了吧?”
“想了。”
“回来吧,有时间就回来,钱什么时候都能挣。”
“嗯。”
张羽这孩子说好不好,但绝对称不上坏,虽说在村里不常拿来和大学生们比,但在辍学务工的那堆青年里,他绝对称得上是榜样。
妈妈端详着他的脸,说:“你多吃点儿,都瘦了,不要舍不得钱吃饭。”
“没舍不得,累瘦的。”
“找对象的事有情况了不?”
“还没,”张羽心虚地揉了揉眼睛,说,“哎呀先不想那些,工作要紧。”
“都要紧,你上点儿心,多和女的玩儿。”
“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给,你跟他说,”妈妈把手机递给了爸爸,小声嘱咐,“让他多吃点儿饭,瘦成什么样了……”
“你都管不了我能管得了?”
“你说啊,我一个人生的?”
“你别啰嗦,这不是在说么?”爸爸接过了手机,把大半张脸探进镜头里,说,“你在外边好好工作就行,家里不用你操心,你爷爷奶奶现在身体都很好。”
“行。”
“他们没别的,就是盼着你娶媳妇,想抱重孙子。”
张羽急了,说:“别光跟我说,也跟乐乐说,他们又不是只有一个孙子。”
“乐乐才上初中,你让他早恋啊?别转移话题,你爷爷奶奶最疼的就是你,就等着你呢。”
“那别疼我了,我没办法让他们满意。”
“张羽你就是个犟种,我跟你没办法聊。”
父子之间的聊天往往是这样的,爸爸聊不下去,嘴硬地终结了话题,然后,就把手机塞给了妈妈,妈妈被逗得直笑,盯着屏幕看了看,没什么可说的,念叨着:“哎呀你看我儿子,长得帅,发型也好,眼睛也大,还是双眼皮。”
“哎呀哎呀!别!没事儿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