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顺帝叹息一声,力竭地坐在龙椅之上,“江西乡试科举一案今人证物证俱全,白家乃人构陷,事既查明,白家流放家眷准许回京,官复原职。
“白远鸿虽去,尚有家眷于世。”
他想了想,“传朕旨意,白远鸿追赠太子太傅,礼部择吉谥号之,其父白巍,封文定侯,五代承其爵……”
追封、谥号这些都是礼部的责任,听见乾顺帝的旨意,周宿心底一惊,但思绪一转,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白远鸿在时官不及三品,按理来说不该被追封为从一品太傅,但他素来为官清正,还是被朝廷冤枉死的。
这消息传出去,必然掀起轩然大波,追封高一些,也是为了安天下人之心。
重要的是那个侯位,几朝来文官封侯者不过寥寥,但仔细琢磨,一代大儒,天子帝师,再加上在民间的巨大影响,白巍绝对够得到一个侯位。
毕竟……前朝靠着裙带关系封的侯里面,还有一两个没杀得完呢,江伯威好歹还算有本事有政绩,这些人有什么?
他们都当的,白巍怎么就当不得了。
至于不是惯例的三代而是五代,这就是乾顺帝给白家的恩典了。
“臣领命。”周宿心底飞快想通局势,上前领命。乾顺帝把事情说完,视线落在徐辞言身上。
师父师父,白远鸿去了,徐辞言就是白巍的班子。
他心底弥漫起一阵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滋味来,有感激,有欣喜,还有着酝酿越深的愧疚……
“徐卿,”乾顺帝突然开口,“朕记得林宜人在祁县时,教导过被拐走的那些孩童?”
“是,”徐辞言点头,他今日嚎了太久,滴水未进,声音有些沙哑,“家母擅女红,见那些孩子孤苦,便教导她们刺绣,好找个谋生的伙计。”
“工者素来视技艺如命,宜人倒是心慈,”乾顺帝点点头,“即如此,便加封为四品恭人,择吉日行封册礼。”
四品?!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站不住了,纷纷对视几眼,暗流涌动。
就连杨敬城,也有几分诧异。
诰命夫人的诰封晋升素来是比官员要难上许多,三品官员四五品的诰命简直不能再常见。
先不说林氏才封宜人多久就加封了,徐辞言眼下不过正五品官,他娘就被封四品了?!
素来是娘不及儿子,这还是第一个儿子不及娘的。
徐辞言行礼谢恩,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思维敏锐的官员,立马意识到其中深意。
他这是又要升了。
再一瞥蔺朝宗落在地上的官帽,百官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一切简直邪门,蔺家倒台,彻查之下肯定会有一大批官位空出来。
若是往日,朝廷可能还要急一急拿谁去填坑,但眼下正好啊,再过几个月,今岁的新科进士们结束观政,只待入职。
都不用着急,翻了脸一纸任命把人送去地方就行。
这批进士当真是运气好啊,百官止不住心底腹谑,素来都是坑少萝卜多,往年里一甲二甲还好些,其他的观完政冷板凳坐十年还没个着落呢。
今年既然观完政就可以直接去入职了!
等等!
脑中灵光一闪,官员们表情止不住微妙起来,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最前头的徐辞言。
这位……也是今岁的吧?!
入官场才几个月,别人还在观政呢,他就板上钉钉的四品官了?!
一想到这,众人都傻了。
杨敬城想想两家的婚约,神色奇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自己赚了的感觉。
…………
安排下诸事,乾顺帝一揉脑袋,起身朝后殿走去。
鸿喜一惊,赶忙收起心底思绪就要大喊退朝,阶下却突然传来一声喊声,把他话憋死在喉咙间。
“陛下!”徐辞言声音沙哑,他额头扣在十指上,行了个大礼,“臣想前往午门监刑,求陛下恩典!”
乾顺帝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