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瑞本以为那日拒绝以后父母不会再提婚事,没想到他爹一直在关注那位孝女,听说那孝女的旧衣铺子开得风生水起后居然又旧事重提。
这次不管卫瑞怎么拒绝,他爹都不为所动,反而数落卫瑞:“逆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能推辞的?祖宗礼法忘了不成。”
又来软的,“瑞哥儿,你以为恒昌在眉州能永远一枝独秀?郑相要退了,票号没了靠山,就如无根浮萍,恒昌一年的利息中一半源于官宦人家,百姓的生意很少做,日后官宦人家的生意少了,就得多做点百姓的生意。”
他语重心长:“娶了陈姑娘,她的好名声,相当于咱们的好名声,百姓欢喜她,就是欢喜恒昌。不然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恒昌倒了,爹娘被仇家弄死?”
娘亲孔夫人也在一旁哭,卫瑞是个孝子,如何顶得住,只能答应下来。
答应是答应了,心里的不愿也无法消除,这几日,卫瑞脑海中总是闪过王瑛的脸,叫他如何也不能欢喜地去见陈萱,细细思量,又觉得爹的话太严重,恒昌眉州仕宦人家的关系经营多少年了,就算郑相退位,会受影响,也却绝不会到被仇家弄死的地步。
他心中的不乐意越占越多,于是就有了花园中的一幕。
他臭着脸,盼着这个农女识趣些。
只是,园中的腊梅开得正旺,清冷的香气让他想起曾经闻到的气味,微风刮着脸,有些冷,在这铺天盖地的香气中。
他看了一张俏生生的脸。
难道是出现幻觉了?怎么会看见她,他的钦慕竟到了这种地步?直到那个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她的手,又迅速收了回来。
有点凉,却并不冰冷,这足以证明,眼前这个人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不是他的错觉,这个时间点,在这里的,除了爹娘安排的那个人,他想不到其他,原来,她骗了他,她不是什么王瑛。
她就是陈萱。
要和他定亲的陈萱。
此时的陈萱愣了,真的愣了。
想起了那日在树上,仿佛是听到什么卫二公子,但当时情况危急,她完全不关心这个人是谁,所以在何氏说要去和恒昌的二公子相看,完全没想到是曾经遇到的那个人。
当日的记忆浮现,她记得她还骗了这个人,说她叫王瑛,她忍不住微微侧过,避开他的视线,说谎被拆穿,总是有些尴尬的。
不过很快,她就坦然处之了,骗都骗了,能有什么办法,她们商人,脸皮一般比较厚的,大不了就不定亲,正合她意。
她索性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等他开口。
就这样,她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眼前这个人却碰了碰她的手,就在陈萱疑惑的时候,他又从愣神的状态变得神采奕奕。
脸上还出现莫名的笑容,她更加疑惑了,不就是骗了他吗,还能把他骗傻了?她忍不住开口了,“你没事吧?”她不能承担见一面就把卫二公子见傻了的罪名。
“多谢姑娘关心,我只是怕你是假的,没想到姑娘就是陈萱。”他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又成了初见他时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只是,在陈萱看不见的地方,他悄悄抓了抓衣裳下摆,把熨烫得匀称的布料,抓得都皱了。
“是我骗了公子,对不住了。”陈萱坦然表达歉意。
“没事没事,那种情况,姑娘不告知在下名姓是应该的,是卫某唐突了。”他也表达歉意。
“无碍。”
这句话后,没有人开口,场面冷了下来,陈萱是没什么可说的,她并不想和卫二有什么牵扯,巴不得卫二不喜欢她。
卫瑞是在心里思索要说什么。问她是否遗失了帕子?可他怎么知道她遗失了,难道说他拾了帕子,保存至今,又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要存留这么久?这岂不是司马昭之心。
少年人的爱慕,总是不肯明明白白的表达,怕被看轻了,怕被拒绝了,怕对方不喜欢……
他们的爱慕总是从眼里流露出来,从手心的汗中浸润出来,从微红的耳尖晕染出来,现在陈萱还看不懂,只当他也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