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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月若的泪止不住地决堤了，在榻前跪下道：“裴大人还未醒。”

nbsp;nbsp;nbsp;nbsp;贼人被擒获之后就被隆顺帝带走亲审。此事关系重大，牵连寒山寺中一众僧人及亲卫统领，一时人心皆乱，好在剩下的几个内阁大臣尚能应付得了局面，一时也算安排得宜。

nbsp;nbsp;nbsp;nbsp;裴大人和齐王殿下伤得太重，公主和齐王妃都昏了，不宜挪动到其他地方，就近在寒山寺的禅房之中安顿了下来，传了太医过来看。

nbsp;nbsp;nbsp;nbsp;齐王殿下那一箭伤在了右胸上，无性命之忧，只是疼得昏过去了。但是裴大人那一箭实在惊险，离心脉只有一寸，若再偏一些，裴大人便会当场丧命。如今虽留下了一条性命，可是那取箭之途亦是凶险万分，医者若稍有不慎，裴清亦会失血过多而死。

nbsp;nbsp;nbsp;nbsp;裴大人的禅房里染了血的水端出了一盆又一盆，惊心动魄的一个时辰过去了，箭终于取出，可是伤口太深了，血还是止不住。

nbsp;nbsp;nbsp;nbsp;月若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公主。

nbsp;nbsp;nbsp;nbsp;她家殿下是端淑皇后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殿下六岁时皇后娘娘失血过多难产而死，母女连心，永嘉公主自小就见不得血看不得这种场面，凡是被大一点的事儿惊着了，每每总要惊得昏过去。

nbsp;nbsp;nbsp;nbsp;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能护着殿下的裴大人，可是现在连裴大人都不知保不保得住性命。

nbsp;nbsp;nbsp;nbsp;月若低下了头，眼泪还是如断线珠子一般地掉。

nbsp;nbsp;nbsp;nbsp;永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了口的，只听到自己木然说出了“带我去看他”这样一句话，心里好像顾不得伤心，顾不得惊惧，所有情绪都从她的身体之中抽离。

nbsp;nbsp;nbsp;nbsp;好像行尸走肉。

nbsp;nbsp;nbsp;nbsp;月若不敢拦她。

nbsp;nbsp;nbsp;nbsp;在裴清的禅房外，永嘉远远地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铁锈味甚至盖过了香火不绝的寺院中香蜡纸表焚烧的香气，眼前的所有景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

nbsp;nbsp;nbsp;nbsp;出生时那样遥远的、不可追寻的记忆浮现上来，血的颜色，血的气味。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嘴唇开始抖，月若怕她再昏过去，连忙上来搀着她，哀声道：“殿下，您看不得这种场面的”

nbsp;nbsp;nbsp;nbsp;永嘉摇了摇头，紧咬着唇，不让它有分毫颤动的机会。她不怕，她不会昏的。

nbsp;nbsp;nbsp;nbsp;裴清躺在榻上，远远地看去竟如一张薄薄的秋叶，静静地躺在大地之上，没有声息，只余下秋日的寂寥。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就好像覆在他伤口之上的白布那样。

nbsp;nbsp;nbsp;nbsp;几个太医在永嘉身边跪了地，稽首叩地不敢说任何话。

nbsp;nbsp;nbsp;nbsp;永嘉伸出手抚着裴清的眉眼，轻轻地唤了一声：“裴清。”

nbsp;nbsp;nbsp;nbsp;他没有答她。

nbsp;nbsp;nbsp;nbsp;“裴墨之？”

nbsp;nbsp;nbsp;nbsp;“裴大人。”

nbsp;nbsp;nbsp;nbsp;屋内静到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他的呼吸是那样的微弱，根本听不见。

nbsp;nbsp;nbsp;nbsp;“驸马。”

nbsp;nbsp;nbsp;nbsp;还是没答她。

nbsp;nbsp;nbsp;nbsp;第46章险象（3）不信佛的人求诸神佛。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一颗泪垂落下来，随之接二连三地都落了，在被褥上开出一片片的泪花。她接过月若递上来的帕子，尽力压制住了自己的哭腔，向着那几个太医冷声道：“裴大人如何了？”

nbsp;nbsp;nbsp;nbsp;太医们知道她学过医术，不敢有所隐瞒，悉数告知。

nbsp;nbsp;nbsp;nbsp;永嘉掀开覆在裴清身上的被褥，一刻前包在伤口上的白布再一次染红了血，边缘处还在极快地逸散开去。血没有止住，还在流，若是再一直流下去必会失血而亡。

nbsp;nbsp;nbsp;nbsp;失血而亡她的母后也是失血而亡。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手开始颤，眼前已是雾蒙蒙一片，身子却直立着有如一棵松柏。

nbsp;nbsp;nbsp;nbsp;她怒骂道：“止血都不会吗？你们没学过？太医院供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nbsp;nbsp;nbsp;nbsp;为首的太医跪着道：“殿下，微臣们已经尽力了，什么法子都用上了。裴大人伤的位置太险，伤口太深了，微臣们实在没有办法。”

nbsp;nbsp;nbsp;nbsp;“实在没有办法？你是说就任由他死？你就是这么治病救人的？”永嘉从来不说治不好就拿太医院陪葬这般的话，她心底里良善，知晓再如何也不该将罪归到医者身上，但眼下她已顾不得分毫，真的想说出那句“若是他死了，本宫就让你们一起去死”的话。

nbsp;nbsp;nbsp;nbsp;另有一太医哀声道：“殿下，您也是学过医的，您也知道，这只能听天由命了。裴大人他吉人自有夭相”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身子颤了颤，侧过头掩住了自己垂下来的泪。

nbsp;nbsp;nbsp;nbsp;是啊，她也是学过医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nbsp;nbsp;nbsp;nbsp;裴清伤得这么重这么深，就算这般伤着的是皇帝，他们做太医的也是真的束手无策。这样的伤能处理好已是万幸，至于止不止得住血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可是，难道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流血而死吗？

nbsp;nbsp;nbsp;nbsp;泪水止不住地滚落，眼前朦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