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裴清拉着永嘉在黄花梨木圆桌边坐下,永嘉愣愣地看着他将盒中的饭菜拿出来,摆上两副碗筷。除却共牢礼所需的黍、稷和肉外,还有几碟极为精致、让人闻着就垂涎欲滴的菜式,有腌牛舌、胡椒醋鲜虾、银苗豆芽、羊肉水晶饺。
nbsp;nbsp;nbsp;nbsp;永嘉疑惑道:“这是共牢礼?”
nbsp;nbsp;nbsp;nbsp;裴清道:“你累了一天定然饿了,只吃那些食之无味的东西怎么行?如今的裴府是你的了,你想如何就如何,不必按着那些死规矩来了。”
nbsp;nbsp;nbsp;nbsp;永嘉没作声,只先拿了银筷吃了共牢礼的三样吃食,算是全了礼数。旁的东西按着规矩是不能吃的,但她的的确确也饿了,正犹豫时,裴清已经神情自若地吃下了两三个水晶饺。
nbsp;nbsp;nbsp;nbsp;永嘉惊讶地看着他。
nbsp;nbsp;nbsp;nbsp;裴清简短道:“被灌了一圈酒,一口饭也没吃上。”
nbsp;nbsp;nbsp;nbsp;席上的人灌他酒灌得实在是狠,一圈下来他还未吃点什么垫垫,已经被灌得有些晕。永嘉那几个皇兄皇弟实在是不怀好意,拉着他一盅一盅地喝下去。饶他向来酒量好,却也招架不住这样的灌酒,借着更衣的说头赶忙溜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永嘉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才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片刻后就放下了筷子。
nbsp;nbsp;nbsp;nbsp;裴清见着她并没有吃多少,挑了挑眉道:“吃饱了?”
nbsp;nbsp;nbsp;nbsp;永嘉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桌案上朱漆彩绘盘盛着的干果,那儿比她
nbsp;nbsp;nbsp;nbsp;刚进屋时已经少下去一层。盘中盛了是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取的是早生贵子之意,是讨个好彩头的。永嘉本来不爱吃这些东西,但实在是饿得紧,就让月若剥了几个来吃。
nbsp;nbsp;nbsp;nbsp;裴清了然,笑了笑。
nbsp;nbsp;nbsp;nbsp;二人用罢了膳,传了侍女收拾了妥当,又用茶水漱了口,便坐到床之上行第二礼。月若捧着一个红木托盘过来,裴清掀开了上面盖着的红绸,盘中放的是一把剪子和一个绣了鸳鸯的锦袋。
nbsp;nbsp;nbsp;nbsp;侍女拾起剪子,先剪下了裴清的一段发。月若替永嘉解了云鬟,将发拂起,清脆的“咔嚓”一声,青丝落下。侍女正要将两段长发系在一起时,裴清伸手拿了过,亲自系上红绳放入锦袋中。
nbsp;nbsp;nbsp;nbsp;永嘉望着他,心中涌动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nbsp;nbsp;nbsp;nbsp;嫁给萧承远的那一次还未来得及行这一礼,这倒是成了裴清的独一份。
nbsp;nbsp;nbsp;nbsp;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nbsp;nbsp;nbsp;nbsp;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nbsp;nbsp;nbsp;nbsp;侍女再一次退下,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高燃着的大红花烛时而发出烛花爆裂之声,在静谧之中显得犹为清晰。裴清解下了系在床柱上的大红帷幔,轻纱落下,将永嘉笼在紫檀木拨步床上,眼前是大片铺展开的喜庆的红,还有他。
nbsp;nbsp;nbsp;nbsp;永嘉的心狂跳起来,不愿去想裴清要做什么,只垂了头端坐在原处。
nbsp;nbsp;nbsp;nbsp;裴清仍坐下在她的身侧,比方才离得她更近,一阵若有若无的药香掠过鼻尖。听到了裴清的两声轻笑。永嘉忍不住看向他,撞入那双热烈、满是笑意的眸子里。
nbsp;nbsp;nbsp;nbsp;裴清没说话,抚上永嘉的脸颊。触到他掌上的温热时,叫永嘉的身子颤了一颤,敛了眸不看他。那股子药香离她越来越近,永嘉想不通他身上怎么会有药香,但思绪纷繁如同一团乱麻,她再怎么想也想不清楚。
nbsp;nbsp;nbsp;nbsp;裴清揽上了永嘉的肩,将她往他的怀里带了一带。永嘉下意识地想抵住他,可下一刻便默默地收回了手。
nbsp;nbsp;nbsp;nbsp;行了大婚之礼,他们已是夫妻了。既是夫妻
nbsp;nbsp;nbsp;nbsp;不如永嘉设想的那般,裴清只是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nbsp;nbsp;nbsp;nbsp;裴清抚过她的云鬟、眉眼,轻柔地碰了碰她的额头,有若小荷初立时在上头短暂一歇的蝴蝶。在这之后他拥她入怀,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永嘉能听到他胸膛之中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是房中的蕙香和他的药香融合在一起的味道。
nbsp;nbsp;nbsp;nbsp;她不敢说话。
nbsp;nbsp;nbsp;nbsp;裴清忽地将她拥得更紧,温暖带着湿意的吐息落在她的颈间,让永嘉敏感地觉得有些痒。他拥得太紧,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到他那儿去,她只好低声道:“有点儿疼。”
nbsp;nbsp;nbsp;nbsp;听到永嘉带着点儿娇又带着点儿气的嗔怪,裴清将她松了些,却还是抱着。他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望向她时,永嘉滑溜地移开了视线。
nbsp;nbsp;nbsp;nbsp;裴清没再对她有什么动作,反倒是撩起了帷幔下了榻,动作轻快矫捷分毫不拖泥带水。
nbsp;nbsp;nbsp;nbsp;永嘉原以为他是要去更衣或是怎的,便只静坐着等他,听到外头翻箱倒柜那般的窸窣声才起了疑。她掀起红纱,在微微晃动着的纱幔空隙之中望出去。
nbsp;nbsp;nbsp;nbsp;裴清抱着好几叠子被褥,轻快地将它们铺在了地上。
nbsp;nbsp;nbsp;nbsp;这个阵势是
nbsp;nbsp;nbsp;nbsp;从前她和萧承远探讨过新婚之夜该如何蒙混过关,虽然萧府里头应当不会有人下作到要趴在门口听墙角,但是新婚夫妻洞房花烛夜不洞房实在有违常理,自然不能让别人晓得,所以仍该装装样子浑水摸鱼。但两个人仍得日日晚上睡在一个屋里头,所以该想个什么法子。
nbsp;nbsp;nbsp;nbsp;永嘉和萧承远的结论是打地铺,一个人睡地上一个人睡床上。
nbsp;nbsp;nbsp;nbsp;难道萧承远把这个也告诉裴清了?
nbsp;nbsp;nbsp;nbsp;但让人匪夷所思的不是打地铺这个点子,而是裴清为什么要打地铺。
nbsp;nbsp;nbsp;nbsp;永嘉可没有同他约法三章过,难不成裴清的境界已经到了萧承远那般了?萧承远待她如此,是因为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有好几年的情谊,她同裴清却是认识了一年都没有的。
nbsp;nbsp;nbsp;nbsp;这天下不说所有男人,至少绝大部分男人都不会主动在洞房花烛夜打地铺。
nbsp;nbsp;nbsp;nbsp;永嘉愣愣地看着裴清一气呵成地将地铺打好,样子利落像是先前操演过许多遍的。她忽然有了一个不大正经的想法。这个想法是先前乔若云说过的,这时候不合时宜地窜到了她的脑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