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戟拿出锁链,有些不忍地看了看九雾,踟躇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九雾对他伸出手,她确定,若她反抗,王戟几人大抵也要被许砚那个疯子杀死。
当初与他们一同赏月,共享花露浓,本是打着牵制许砚的目的,不曾想,如今倒是被许砚所牵制住。
这些人的命与她无关,可许砚是疯子,她却不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因她而死。
“信任值加五。”
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意外的令九雾纷乱的脑海冷静下来,视线落到地面上的树根。
她带人在此处,不过想证明,没有了剑骨的西决,亦能生机复苏,或许当年西决灭亡,有其他缘故,并非是许砚所想那样,为帝族蒋氏所害。
她自作聪明的想解了许砚对蒋氏的仇恨与执念,阻止他继续为祸世间。
但前提是,许砚是在意族人的西决青芜君,而不是眼前这个疯子。
他先前在演,为的是她放松警惕,现在又为何突然不演了?
九雾盯着被碾进沙里的绿芽,因为……它?
“你心里清楚是不是?”九雾对着许砚的背影喊道。
“如今你是这里的主人,想必比我更早发觉西决再一次焕发了生机,你也想到了,西决的毁灭,或许与蒋氏无关,甚至与其他人都无关,但你不愿承认,因为你为了复仇,付出了太多,更不愿承认,所谓的祭奠,也许只是因你执念而存在的笑话!”
许砚的轮椅停下,他笑了起来,双目赤红,危险的眸光落在九雾身上:“大言不惭!当年,蒋氏与世人都忌惮我西决永生的寿命,世人忌惮西决,蒋氏更是几次三番派人前往西决想要夺取剑骨,我西决绿洲之地民风淳朴,若非忌惮此处变换莫测的地形,西决早已被帝族铁骑踏平!天下人口诛笔伐西决福泽永生乃怪象,不可任由我西决子民继续待在此处,他们忌惮害怕,想毁去此处,可天下之大,却无一处敢接纳西决子民。”
“后来蒋氏帝族虚伪与西决结好,表明只要西决子民愿意离开,便为我们寻找一处新的桃源,为此,西决王派我去参加比剑大会,你可知,当时那些人听闻我是西决而来,用的是什么样的目光看待我?”
许砚停顿一下,细细打量着九雾,忽而一笑:“便是你现在的目光。”
“他们肆意辱我西决,言语之间处处偏见,将我西决贬的比之魔物还要难听。但我始终记得王上交代,要与外界之人和平共处,不可任性,我在比武大会堂堂正正将那些人踩在脚下,说来也好笑,整片大陆,那些自以为意气风发高高在上之人,竟如此不堪一击,我带着魁首的诏令回到西决,却未曾见到那些为我送行的亲人,也未曾见到对我寄予重望的王上,草木枯萎,生息断绝,大雪覆盖着所有人的尸骨,西决不在了。”
或许是记忆太过久远,许砚的语气没有波澜,除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平和的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他抬起头,晴日下,竟又飘起飞雪。
“他们受了太多委屈,他们不在了,我却还在,我要为我的故人们,完成一场盛大的祭奠,让这世间所有人,不,所有生灵,都无法忘记西决的存在。”
“这是他们欠西决的。”
“殿下,你该知晓自己的身份。”
九雾看着许砚,青年靠在轮椅上,雪落在他眼睫上,融化为一滴晶莹落下。
许砚被护卫推走,九雾抬起拷着锁链的手,看着洁白的雪花落在掌心,依旧没有温度,亦不能融,消失于无形。
她被带走前,又望向被流沙填补好的沙坑。
既然如此固执笃定的要完成这场盛大的祭奠,又为何不敢去看这流沙底下的盎然生机?
“宿主,许砚到底要做什么?他所说的祭奠,到底是什么程度?”
九雾收回视线,跟在王戟等人身后。
“系统,我好像知道了,你的光脑为何要发布这样一个任务。”
许砚是可怜,一个可怜的疯子,更可怕的是,他不为权利地位,不为任何自身利益。
他想,毁掉这个令他愤恨的世间,在西决灭亡的几万年后,用天下,为他的故土陪葬。
来完成这场——盛大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