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都回到上海,立刻结婚。”
江宁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抬着头,笑意盈盈地反驳:“不,回到北平,我们就结婚。”
“不行!”何岱宗拒绝得果断,“虽说日本战败已成定局,但是将来会发生什么都未可知,我不能用你的终身大事去赌。”
“就因为一切未可知,我们才要珍惜当下,若非在这里出不去,我真想现在就同你去报社,出来后去买一套现成的婚纱,跑进最近的教堂,对着你说‘我愿意’。”
“我的工作很危险,我不能对你不负责任。”
“何岱宗……”她饱含深情,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希望有一天,我死了,你能以我丈夫的名义为我立碑……你呢?”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小声,却能听出隐藏其中的,汹涌澎湃的感情。何岱宗当然愿意,见过了订婚时穿着白纱裙的少女后,脑海里总是控制不出地出现她穿婚纱的样子,可在波士顿逛了那么多家婚纱店,都没有一件合心意的。于是他托朋友设计制作了一条,却因为战争而停滞下来。
江宁月已经把话挑明至此,他再退缩实在不够男人,便一骨碌坐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衫,同样回以深情:“我愿做你的丈夫,做你坚强有力的后盾,我会为再次重逢而努力奋斗,也望你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她也起了身,并腿坐在床上,举着三根手指:“好,我发誓,我肯定会健康、平安地回到上海。”
“那我也保证。”
两个人立刻笑作一团,可很快,眼瞧着空气又要冒粉色泡泡,何岱宗不敢多待了,他下了床,道:“你快些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哦……好,那我先去洗个澡,晚安。”
何岱宗也在她之前离开卧室,可刚冷静下来,就听到了尖叫声,吓得他立刻往浴室跑。
在门口,两个人撞了正着,江宁月捂着嘴,委屈巴巴的:“刚刚我的口红就是这样吗?”
“啊?啊……是……吧……?”他好像没关注这件事。
“啊啊啊,完蛋了,太丑了,被你看到了!”
“丑?你可不丑,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还有……”
“油腔滑调。”她嗔怪一句,转身钻了回去。
何岱宗洗完澡,往卧室里看了一眼,江宁月已经睡下了,可是床头灯还没关。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本想关灯,却不由自主地在床畔坐下,细细端详,和七年前的那个下午一样,她的脸蛋还是像一个水蜜桃,如果亲上去,一定是像这样软糯香甜的。
“你……你怎么突然亲我啊?”
江宁月睡得并不沉,他坐下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却懒得睁眼,直到他贴上自己的脸颊,脑子里像过了一道闪电,倏地睁开了眼,双手不自觉在胸前攥拳,屏住呼吸,只会不停眨眼睛了,甚至能听到睫毛蹭在枕头上,发出的“擦擦”声。可何岱宗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这才忍不住问出声。
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付诸实践了,大脑一片空白,嘴里不停道歉,脚下往门口退。
江宁月忽然计上心头,叫住他:“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诶呀,你靠近一些。”
“好……”他有些犹豫,却还是照做。
“啵。”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他脸上,还伴随了一声如春水般的“晚安”。
何岱宗的心跳顿时如擂鼓,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差点把自己绊倒。
“别忘了关门!”
“对不起对不起。”一条胳膊伸进来,把门合上了。
江宁月靠在床头,笑骂他:“戳气。”
交易的时间地点确认后,何岱宗将暗号留给了公馆内卧底的同志。
12月2日晚,哈尔滨港口的码头发生抢劫案,造成八人死亡,两人失踪,一批文物不翼而飞,初步判断是抗日分子所为。现场死者中,有两人正是渡边凑太和他的翻译,而失踪的两人,是一对英籍夫妻,小道消息称,是香港弗曼银行的六少爷和六少奶奶。
第二天,一封加急的信件就送到了公馆,信封上写着“收件人:渡边凑太”。门房看了一眼,惋惜地摇了摇头,选择退回。他也不可能知道,里面装着的,是真正的孟深与戴曦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