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润润嗓子。”
沈栀禾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白玉瓷杯,遮袖轻抿,而后才抬眼望向他:“你记得遣人去寻个大夫,为云织医治一下。”
她当时特意吩咐暗卫注意分寸,让他刺入胸膛时避开心脏,留了她一条命。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虽然心性狭隘但也没有伤及无辜,罪不至死。
裴时逾毫不意外少女的作风,他眉心微挑,眸中波光流转,带着笑意温声道:“殿下,你还是太容易心软。”
“本宫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平白无故搭上一条人命。”她对于他的调侃不以为然,搭理一句后就开始翻阅案几上堆积的密信。
青年见她忙于正事,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缓缓开口:“冯丛海按照你的意思关押在地牢里了,派了两班暗卫轮守。”
“你觉得贺泉会卷土重来吗?”
裴时逾垂着眼帘,鸦羽长睫处投落暗影,他沉思了一会后才对着少女摇头:“贺老位居六部尚书,在朝中颇有威望,为其前扑后继者不在少数,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只是微臣愚笨,关于此事还有一惑未解,故想请教殿下赏脸赐教。”
这番话说完,沈栀禾活似见鬼了一样看向他。
青年指节轻叩案几,温声道:“微臣想问,殿下打算何时将此事禀告陛下。”
“自然是待扬州瘟疫解决后,将冯丛海押往长京之时,人证物证俱在,自由皇兄定夺。”
话落,裴时逾倾身朝她靠近,唇角轻扯,在人耳畔清声哂笑,吐出的话却瞬间让少女皱起了眉头,面色不虞。
“是么?微臣还以为殿下会徇□□理,将此事压下了。”
沈栀禾瞥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愠色:“你什么意思?”
他悠然散漫的将头转过去,双手把玩着手中瓷杯,语气似笑非笑:“没什么,微臣只是突然想起来,贺老的儿媳是殿下未婚夫婿的亲姐姐。”
“你把人家丈夫收押入狱,她日后必定记恨于你。”
“到那时,殿下不该担心你在宋家的处境吗?毕竟妯娌不合,德行有亏,传出去有辱殿下名声。”
青年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沈栀禾打算,但她分明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意味。
少女双眸盯着他,唇线紧绷,沉声道:“我不会为了宋家去做营私舞弊之事,往后这种话也不必说了。”
话落,她直接转身提着裙摆离开了此处。
她知道裴时逾不信她,每每谈及世家之事时总要疑心她的动机,时不时刺她几句。往常她也总会反唇相讥,但今日她身心俱疲,也不想再同他争论这种毫无意义之事。
谁料刚刚踏出门槛就碰见了早早等候在此的方延。
沈栀禾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待眉眼舒展开来后才抬眼与他对视:“方卿这么晚还没有歇息?”
他匆匆行礼后才沉声道:“老臣有要事禀告。”
等得到少女示意后,他才继续将先前见闻娓娓道来:“方才地牢暗卫说那罪臣冯丛海身体有漾,特派人来请老夫去为他把脉。”
他说着说着额头的皱纹就挤作一团,面色也变的沉重起来。“老臣在他体内发现了西域蛊虫……”
“什么?”沈栀禾被这么一则惊世骇俗的消息砸的困意都消散了几分。
方延显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只连连摇头,低声呢喃着造孽。“老臣才疏学浅,对这种毒物了解甚少,无从下手。”
少女也没有涉猎这方面的知识,只偶然听宫中的老嬷嬷提过一嘴,说西域蛊虫都极其凶残,靠吸食人血为生,被寄生者往往会暴毙而亡。
“他还有多久时间?”
“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