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崔绣鹰睡到了日上三竿。
谢得和她这个闲散郡主不同,每日卯时就要进宫上朝。
新婚第一天,还要早早起来给崔主君敬茶。
“崔主君请喝茶。”谢得垂眸奉上茶水。
崔主君目光复杂,而谢得跪姿优雅气质不减,矜冷卓绝,神态平静,没有半分怨言和傲气。
谢太傅给他敬茶,崔主君从未想过。
都是男子,崔主君无意为难他,脸上却也实在挤不出笑容来。
浅尝即止,崔主君搁了茶盏,便让人起来了。
“谢太傅,我敬你一声太傅,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嫁给绣绣,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绣绣看着跳脱,其实心地良善,很为人着想,如果你愿意真心待她,我和妻主必定奉你为上宾,绝不敢打骂苛责你。”崔主君说道,目光闪烁,带着对女儿的忧虑。
谢得微怔,本以为崔主君会嘱咐他安分守己,趁早辞官生女,在家相妻教女,和这些相比,他的要求简直微不足道。
“您放心,蛰冬绝不敢伤害妻主。”
谢得声音微紧,此时他终于体会到谢峰所说,被人指摘、水深火热的焦灼和羞愧。
他一世英名,只有此刻,万分惭愧抬不起头。
自诩正人君子,可偌大的鸿王府,只有他一个小人。
这一场死局,从他踏进来,就走不出去。
只好心存侥幸,期望崔绣鹰永远不知道真相。
崔绣鹰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伸个懒腰,谢得的动作太轻,本来还想送他出门,结果连他什么时候出门的,都没察觉到。。。。
她迷迷糊糊坐在床边醒神,耳朵一动,“刷”的睁开眼睛,锐利清醒的目光射向窗边,直到白色的鸽子扇着翅膀飞了进来,直直地落在桌子边缘的黄花梨栖木上,剑芒似的眼神才收了起来。
憨憨的鸽眼对上崔绣鹰明亮的眼眸,甩了甩脑袋,无视了人,自顾梳理羽毛去了。
被一只鸟冷眼相待,崔绣鹰笑着起身,慢慢踱步到它的身边,瞧准时机,眼疾手快地抓住它,颇为自得地笑了笑:“小东西,和我斗,这副傲慢的样子和谁学的?我师傅同意了吗?嗯?”
白鸽翅膀一扑朔,羽毛轻柔拂过崔绣鹰的脸庞,颇具灵性,似乎早就有人教会它,这是不可冒犯的人。
崔绣鹰一边逗趣一边取下纸条,将鸽子放回去,随即展开了师傅景元捎来的纸条,其上字迹清隽,写道:毒可解,速回蓬莱。
短短七个字,以景元的性格,不是他在意的人和事,其余全当空气,才不会回复,崔绣鹰扬起下巴,开心地笑起来。
“嘿嘿,看来我还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正好带夫君回去拜见师傅,师姐们要是发现我最先娶了夫郎,肯定要惊掉下巴,到时候可好玩了!”
崔绣鹰摸着下巴盘算着,还没洗漱,倒是自己先和自己乐了起来,眉宇飞扬,尽是天真烂漫的奇思妙想。
正想着,门外传来唐趣的声音,“郡主。”
“进来。”崔绣鹰应声道,低头束好绦带。
唐趣和诸葛六为崔绣鹰布好餐,崔绣鹰提筷尝了一口,随口问道:“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蔡大厨请假了?”
她浑然不觉,唐趣和诸葛六笑着回她:“这是太傅亲手做的,特意吩咐我们端来的。”
“真的!?”
崔绣鹰双眼亮了起来,谢得居然会为她洗手作羹汤,登时又惊又喜,看着面前清新的菜肴,食欲高涨了不少。
唐趣和诸葛六笑着点头,见崔绣鹰夹筷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禁讶然:“郡主,您慢慢吃。”
崔绣鹰赶着去皇宫里接谢得,哪里听得进,迅捷而不失优雅地吃完,她一抹红唇,笑脸绽放出朵朵花儿,气势汹汹地站起来。
“走,我们去接夫君下朝。”
唐趣“啊”了一声,劝道:“太傅还要一个时辰呢,现在去会不会早了些啊?”
“有道理。”崔绣鹰一蔫,坐了回去,如霜打的茄子。
诸葛六怼了一下唐趣,暗骂她是扫兴的呆子,她比唐趣聪明,脑子一转,就有了对策。
“郡主,我听说六皇女近日在皇宫组织蹴鞠比试,不如我们去看看,太傅下朝后再一起回来。”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去看看。”
崔绣鹰兴奋说完,人已经冲出门外了,留下唐趣恍然看向诸葛六,一脸佩服。